跟着个如树高大的男人,踩着夜色,掠过了暗影,走到光下来。
她惊愕着,目光炯炯,脑子里寻着称呼,迟迟没张开那个口。
是男人停住,仰头,出声,清风寒霜般冷冽的声音先道出:“伯母好。”
“啊……好。”
姜语愣下,掀眼。
院里席起阵凉风,带起他风衣一角,灌入她每个毛孔,鼻腔、眼睛里也涌塞涩意。
李京肆跨步停在她身前,站台阶下,与她身高持平。她堪堪意识回拢,再寻那股气,都不知所踪,满腔只剩惊疑:“你怎么进来了?不是叫你在外边等。”
他说不大放心。
方才的气话,他当是听去了一两句。
姜语不说话。
李京肆站上台阶,蹭到她身旁,掌心揉抚她肩,说:“既然过来了,我就进去讲两句话,好吗?”
再转去看吴清妍,问是否方便。
吴清妍几番咽喉,一时不知该惊他出现在这,还是此番毫不避嫌,叫人瞠目结舌的柔情,征然迟缓着应声:“方、方便的!”
李京肆看向姜语,叫她在这里等,往前走时,衣角被她拉住,他伸手覆上,递去热意打消她些顾虑。
姜语深深看他眼,还是点头。
下了中式亭廊,到正餐厅,双开门打开。
吴清妍带着他到厅口,自觉站到门边,意思请他先进。
那里头嘘声尚在,欧式烛台吊灯拢起圆桌上一片杯觥交错,酒意甚浓。姜语前脚离开,话头便指去了姜围,毫不影响氛围。
这刻杂声嘎止,纷纷寻眼至门口,翕然诧愕。
站着有门高的男人,扮身全黑撑起副威严冷肃,面容仍余留些谦恭,分寸得当地,先抱声歉:“打搅各位叔伯了。”
几人坐不住,软腿站起,作“肃然起敬”形容也不为过。
一人咳笑打破僵持:“不……不打搅、不打搅!早说李先生要来,这是工作没到位?都不提前告知声!”
那人转眼去看姜围,作个表面谴责。
姜围后知后觉起身,笑脸相迎,叫李京肆入座,侧身挤开椅子,是要去请他。
他当即作个停止手势,“到这也匆忙,不用多做款待,只来说上两句话。”视线巡过一众,微颔首示意,十足诚恳的语气:“要阿语改嫁是我主张,不予商议,十分歉仄。必要后果我一人承担,绝不会叫她有半分名誉损伤。”
大家闻此皆是一愣,相互看看,调笑声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