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黑色的夹克衫、静谧蓝长裤。整个人宛若从丛林深处宁谧湖水中升起的一抹夜雾,森凉秘惑,气势凌人。
只看了一眼,燕余的泪哗地就流下来了。
她知道她已经死了,什么刚刚匪徒被不可思议地击毙,什么脱险,都只是她臆想中的罢了。否则那个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她眼前?而且不偏不倚就是在她遇险的时候,毫无防备地出现?
一定是她想他太多,一定是她死的时候还将再遇见他当成执念,于是就算死了之后还无法放下,这便将眼前的情形想象成了曾经梦想的模样。
她含泪向他伸出手去,一开口便忍不住哭开:“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已经死了,这是阴间,你不该在这里,你快回去。”
心力交瘁,她那条受了伤的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地板上,将匪徒的血坐了一身。
她已经支撑不住,视野里一片虚光浮漾。她跌入黑暗之前,只隐约看见梦里的那个人飞身向她奔来,满面焦急将她抱起,然后朝向窗外大吼。
她已经听不见他在喊什么,她仿佛被沉入了水里,所有的声响传到耳边都变成了水泡的咕嘟咕嘟声。
她只是能凭最后的一点辨识力,通过他嘴型宛若慢镜头般的形状里,隐约猜到他仿佛在叫“巫婆”……
她笑了,软软地靠在他的臂弯里。
她没认错,是他来了。
巫婆,这世上唯有那一个人,才会用这样的称呼来叫她啊。
她陷入昏迷,身子像是失去生命里的布娃娃,被抬上救护车,又下来,再被抬上担架床送入医院。随着担架床轮子的颠簸,她的身子也跟着一起起伏。可是那些起伏却都与生命力无关,再多的起伏都已经唤不回她的意识。
之后无影灯亮起,又熄灭;接着亮起的是病房天花板上的灯。
她只能隐约感觉那些碎片一样的光线隔着眼睑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却找不见自己的神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睁开眼睛。
不过她却还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手里死死地抓着一个人的手,始终不肯松开。
即便在无影灯亮起的时候,耳边仿佛有人曾焦急地想要将那只手拉开,还有人说要他离开……她却都不管,只用尽了所有的生命力,死死地攥着,绝不松开。
终于,耳边宁静了下来,再没有那么多人像是隔着水雾一样瓮声瓮气的焦急嘶吼和呐喊,也再听不见刺耳的警笛声,她仿佛可以睡个好觉了。可是她却还不放心,唯恐这一睡,就会松开了手,再也找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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