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招我,为什么来惹我”
傅羡书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他取来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回头再看孟婉秀时,她还藏在被子里哭,除了满腹委屈,没有一丝后悔。
傅羡书也要走,必须要走。
他怕再留一刻,就会发疯。
孟婉秀从前看着他,眼神是发怯的,羞涩的,与他视线相接时,会慌忙移开眼睛,没几秒钟又会再偷偷瞧过来,那时候,小耳朵定是先红透了。
她眼睛总有细碎又明亮的光,少女怀春时望向爱人的眼睛实在太过动人。
可这样一双眼睛,不再追随着他的背影了。
雪佛兰停在里弄口时,天还下着雨,但路过的人也不免停下来看上一眼。
上海里弄向来是藏不住秘密的,谁不知孟家与顶有名的傅公馆是亲家,这辆雪佛兰一停,都知里头坐着的是傅羡书傅老板。
可惜了的,偏他来寻的人看不见,妃色袄裙,正高高撑着纸伞,露出白芽儿似的手腕子,小鸟觅食一样,这里招招、那里顾顾,自个儿淋上雨,也要为那穿粗布短打的男人遮雨。
她送给其他男人手帕子,为其他男人红脸。
之于选择妻子,傅羡书有他的考量与计较,南京方面正在考察他的一举一动,他更需要白玉珊那样娴于辞令、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的女人,至于孟婉秀,他决定放了她走。
她能死了心思,答应退婚,真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往后孟婉秀如何,都跟他无关了。
可当傅羡书走着走着路,就不自觉要放慢脚步,往后瞥人的时候;当他看着报纸,就将新端上来的咖啡与西点往小桌另一侧推的时候;当他从办公室醒来,迷迷糊糊地喊“孟四,渴了”,却无人应声的时候
才意会过来,孟婉秀要是与他“无关”了,该是多么令人衔恨的事。
她真是招他恨,招他的恼,才不过几天,转眼就爱上别的男人,怎就对得起他了
如今还敢委屈,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