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手指缝里全是烧炭的黑灰,闻言对着沈毅感激一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准备割银子给沈毅“找钱”。
这一锭银子是五两,一车炭估计也就三两银子不到。
沈毅看了看老翁炭车前面挂着的一个布娃娃,叹了口气:“罢了老丈,这钱就不要找了,你拿去买件厚衣裳……”
沈毅看着这个布娃娃,又说道:“今年冬天冷,给家里的孩子也添件厚衣裳。”
老翁顺着沈毅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车上挂着的布娃娃,嘴唇动了动:“家……家里有个小孙女……”
他不善言辞,说不下去了。
沈毅拍了拍老翁的肩膀,叹了口气:“老丈,家里还有炭的话,明天到城里沈家送一趟,我家住在城西德安坊,记得是沈四老爷家,不是沈大老爷家。”
老翁本来正在割银子,闻言停下动作,有些怯懦的点头道:“这钱,差不多够两车炭了,明天小老儿就给老爷送去。”
沈毅微笑点头。
于是,夫妻俩跟卖炭翁擦肩而过。
等到老翁走远了,陆若溪看着沈毅手上沾染到的黑灰,若有所思:“夫君似乎对那老丈,特别怜悯。”
“不是怜悯。”
沈毅摇了摇头,开口道:“只是想起了一个诗人。”
他轻声道:“幼年入梦之时,曾经在梦里见识过许多风流人物,其中有一位诗人,读过他的不少诗,其中有一首便是写卖炭翁的。”
“他写……”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听到这句残诗之后,陆若溪有些动容,她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夫君,古今诗人的诗集妾身都读过,怎么没听过这句?”
“说了是梦中所得了。”
陆若溪知道沈毅在推脱,轻哼了一声:“讨厌,不说实话拉倒!”
沈老爷看着这漫天大雪,感受了一番刺骨的冷风,突然轻声叹了口气。
“那诗人还写过另外一首诗。”
“全句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几句残句,我念给夫人听。”
陆若溪挽着沈毅的肩膀,轻轻点头:“嗯……”
沈毅缓缓吟诵,念出了这个时代不曾有过的声音。
“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
“地不知寒人要暖。”
沈老爷长长喟叹。
“少夺人衣作地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