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峮熙怎么死的都没查清楚,是金先生不肯再查。焉知不是他做的,金萱嘉也在心里怀疑起父亲来,这仿佛是她们这家人的天性,总觉得有人要害自己。
她说服自己忘记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母亲的无尽的痛苦,这一切蒙在母亲从未关心过她的墙壁后。只要李环露没有怜爱过金萱嘉,她就不能算作是金萱嘉的母亲。
吊灯的每一颗细小的玻璃都如同一只直勾勾盯着人的眼睛,用最严厉的目光审视地面上的金萱嘉。那些是对她无微不至不计前嫌的乔太,偶尔还跟她吵一两句嘴的宁太,还有阴森恶毒又挂着温和笑意的苏缃。
在旁人眼里,这些人都可以算作是她的母亲。最该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却常年不见踪影。李环露劝她少管家里的事,少和苏缃吵架,如今这些事她都不做了,因为她逐渐疲于争夺父亲的喜爱,苏缃也离开了这里。
现在李环露也不在了,她唯有保留下母亲的遗物作为纪念。她不能说母亲不爱她,就像她不能说她不爱母亲,故事里的爱都是不计回报的,不是等价交换。
她违心地说:“我没有怪你。”
金先生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满意,他愉快于金萱嘉这么快就原谅他。其实金萱嘉只是不想在失去母亲的这天再失去父亲,她再想问个究竟也不能开口。
她告辞上楼去,忘了茶壶。心里只想着那张被唐蒄带走的照片。那张照片在数日后被送到宋迤手中,彼时的宋迤又沉进连续不断的幻觉里,很长一段时间没出门。
这几天金萱嘉没有找她玩的心思,金芍雪也收敛许多不再惹事,整个家没有一个人发觉宋迤的异样。中秋节后宋迤就没在幻觉里看见唐蒄,现在她又出现。
她坐在书桌前,有个唐蒄站在旁边。
幻觉里的唐蒄和现实中的唐蒄区别很大。幻觉里的唐蒄更像是旁若无人地做自己的事,不管宋迤出不出声她都能自得其乐。现实中的唐蒄却不用宋迤说话就把眼睛瞟过来,看得宋迤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幻觉脱胎于现实,只能让她观赏。像是把不久前看到的再在眼前复映一遍,宋迤没有抬头,单靠系绳系紧时的微弱声响就能想象到那天从墙后走出来的唐蒄。
金先生那几句话中的目标只是唐蒄,为此提心吊胆的人反而是宋迤。她那天很担心唐蒄同意和金萱嘉逛街,最后跟金萱嘉一起回来。她都想好让金萱嘉改变主意的说法,唐蒄却毫不介意地自己拒绝了。
没有她出手的机会,犹如一个明明记得却在下笔时倏然忘却的典故。没有命中的感觉,那句话堵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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