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为经只在睡梦中才敢幻想的事物,可到如今,仿佛一切终于开始变的触手可及了。
酒井小姐说,要让你的心去告诉自己,我准备好了。
就在今天早晨起床的时候,顾为经看着窗外仰光河的雨雾,刚刚觉得他可以对着窗户里的自己,平静的说出“嘿,顾为经,我准备好了。”
而当他在画室里从航空邮袋中取出论文的样刊的第一刻,他也有那么一瞬间被喜悦充斥着脑海,认为他已经从nobody,变成了somebody。
是时候了。
他准备好了去面对新的生活,新的人生了。
他已经从从无人问津的无名小卒,变成昂首了走向世界舞台的战士。
偏偏就在这一刻。
偏偏在这美好人生已经在街对面向他招手的瞬间,顾为经接到了这样一通电话,为所有的一切都按下了暂停键。
实在太突兀了。
突兀到简直荒谬。
这就像乞丐朱重八站在鄱阳湖的战船的船头,看着陈友谅的水师被雄雄火焰所包裹,在连天的火焰中败逃,他已经感受到了命运的感召,结果被一发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冷箭正正的射中心口那样荒谬。
当然。
也许世界本来就是荒谬的。
顾为经想起菲茨的世界史课本上,英国皇家海军的名将纳尔逊在特拉法尔加战役里挫败了法西联合舰队的攻势,拯救了不列颠三岛,在他加冕大英帝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海军将领的官冕的同时,殉职在了法军舰队溃逃时所胡乱射来的一发冷枪下。
教授世界史的英国外教曾在课堂上饱含深情的引用四星上将巴顿的话——“一个将军最好的归宿,就是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来纪念这位英国人的传奇先辈。
就算这句是对的,那也得是死在战争结束的瞬间。
无论是赢得荣誉,还是死得其所,将军都已经亲眼见证到了自己的结局。
还没踏上战场,就被冷枪打瘸了膝盖算什么,最倒霉的结局么?
要是纳尔逊在望远镜里,看到法西联合舰队战舰的桅杆出现在远方海平面上,下令旗舰“胜利”号担任纵队先导发起进攻,打出那句著名的旗语“英格兰期望它的每个人尽忠职守”,然后便立刻被飞来的铅弹打穿了脊椎。
想来。
这位“海上的拿破仑”是很难非常英雄气概的说出“上帝和我的祖国”做为遗言,便戴着勋章坦然死去,而是会做鬼都死不瞑目,满怀怨愤吧?
这便是顾为经此刻心中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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