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壶渠浸,花院梨溶。
莲塘、岸蓼、芦苇、杨柳,乃至远处的碧陇清瓦,月桥露亭,都只是淡淡地铺叙了一层白玉光华。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长任月朦胧。
“你要做什么?”两人在莲塘边坐下,若水折了一根树枝,听见这迷惑的问题,只是轻轻一笑。“你看吧。”树枝拂过泥地,留下了浅浅的一横。两双眼光都在追随着树枝的起落,一横一竖一横一横一横一钩一撇一捺。
“是长字?”若水没有住手,在淡淡的月色下,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规律的纵横。“是相?”“长…相…思。”
“长相思,泪难干。”“阿虎,你还记得吗?记得我们的〈长相思〉吗?”若水抬头殷切地望向身边人。就是这在自己心中响彻十余个春秋的旋律,仿佛已成了自己生命的支撑。
在权宦的威逼前,在阔老的利诱前,在同行的讥诮前,在世子的柔情前。它一头连着那让人难忘的流年往事,一头连着自己绵绵难绝的明月相思,只因为,它是…“我临行前送你的词啊,怎么会不记得呢?”
果然,关于往事的回忆,也拨动了他的心弦吧。清朗的嗓音也暗携了追思与怀念。长相思,泪难干。忆昔良宵会,俯首依朱栏。含羞结红豆,情贞碧玉簪。长相思,泪难干。长相思,碎心肝。寒夜孤衾冷,相思入梦难。
地老天荒日,爱存两心间。长相思,碎心肝。长相思!长相思!昨夜星辰,当时金风,无穷往事,揭天情潮,都到眼前!“阿阮,对不起…可是,请你再等等我好吗?等我做了官就带你走,你再忍耐两年…”
良久,身畔人歉意的声音,将若水从往事情潮中拽了出来。若水回过头去看他。…剑眉蹙着为难,星目盛着内疚,薄唇抿着无奈。若水心里一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看他难过的样子!
“我等你。”我等你。我会一直等着你。虽然,我已经等了你七年。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呢…“莫汉琥!”
娇叱在清夜里划破,却仿佛将现实与梦境分破一般,教若水悚然一惊。是谁呢?身旁的人却几乎是跳起来地,旋又深深揖下身去:“属下在此,郡主。”
“哼,一不留神你就到处跑!我不是说过要你时时刻刻跟在我身边吗?”娇嗔声里,出现在参差月影里的是一抹翩若惊鸿的窈窕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