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清的岳丈家正是凤安人。柔然屠城时,他岳丈家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都没逃过,一齐入了地府。只有他妻子这个外嫁女活了下来。
跟他一起的几个人情况都差不多,都是因为无法容忍亲人好友枉死,罪魁祸首却逍遥法外,这才一齐作伴来了建康,求见皇帝。
“……早在上个月,齐王和陈修元叛敌的证据就送回了中原,可直到今天,这两人依旧安然无恙。我昨日入城时,还看到齐王府的女眷声势浩大地出城游玩。一名老妪躲闪不及,还被他们府上的下人鞭打了数下,丝毫不把百姓当人。
“凤安十数万军民惨死,皇上却依旧放任始作俑者穷奢极侈,草民却要问问,这究竟是何道理?”
殿上大臣们不意他竟这样说,私下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复杂各异。而上面坐着的皇帝早已是面色铁青,射向张清的眼神里带着几乎化作实质的怒气和杀意。
陈修元和齐王勾连柔然的事,按理说只有各方势力的掌权人知晓。他已经严令禁止扩散,连朝中一些品级稍低的官员大臣都不清楚,这张清一介平民,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是了,这张清来自北境。
能在北境煽动百姓至此的,除了萧韫,还能有谁?
萧、韫!
皇帝嘴里念着这个名字,心里的暴戾不断翻滚,气得只想杀人。
陈修元那个吃里扒外、野心勃勃的逆贼,妄图颠覆他的皇位,他难道不想把他就地正法吗?
可那厮这些年苦心经营,背后势力虬结,除了齐王府,还站着建康好几个大家族。这些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更何况……
皇帝想到这里,眼神微微变了变。
更何况,陈修元叛敌的证据是萧韫送来的,她借着这事儿打了整个南陈皇室的脸面。
他若是立时将陈修元杀了,岂不是坐实了皇室的罪名,把脸皮送上去给她萧韫踩?
因着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皇帝这些日子以来都忙于对付北境的事,反而将查罪的事搁置下来,还自欺欺人自己是暂时没这个精力。
只是,这心思实在不足为外人所道。
眼看着这一个多月都风平浪静,他都快把这事儿忘了,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叫一个小小书生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所有事情抖落出来。
这下,皇室颜面何存?
皇帝眼神阴翳地盯着跪着的张清,恨不得他登时死了,将所有事情一并抹平。
可事实却是他拿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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