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了如今的随驾城异象。
陈平安一直安静听着,然后那位渠主夫人略带幸灾乐祸的语气,为随驾城城隍庙来了一句盖棺定论,“自作孽不可活,可是它们这些城隍庙最熟稔不过的措辞,真是好笑,随驾城那城隍庙内,还摆着一只石刻大算盘,用来警醒世人,人在做神在算。”
陈平安终于开口问道:“那封寄往京城的密信,是给城隍庙拦截下了?”
渠主夫人摇头道:“回禀仙师,按照我家湖君的说法,那太守行事颇为缜密,确实寄到了京城好友手上才对,只是不知为何,泥牛入海一般,这么多年下来,朝廷浑然不知此事,倒是那个收信之人,官场顺遂,当年都做到了刑部尚书,后来更是家门昌盛,子孙科举文运都极好,光是进士就出了六人之多,如今的家主,也是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
陈平安又问道:“连同这个姓杜的,那么多修道之人一起赶赴随驾城,又是为何?难不成那位随驾城城隍爷,如此光风霁月,交了这么多的山上朋友,想要拉城隍庙一把?”
一直乖乖杵在原地的渠主夫人降低嗓音,仰头说道:“随驾城风水颇为奇怪,在城隍庙出现动荡之后,似乎便留不住一件异宝了,每逢月圆、暴雨和大雪之夜,郡城之中,便都会有一道宝光,从一处牢狱当中,气冲斗牛,这么多年来,好些山上的高人都跑去查探,只是都未能抓住那异宝的根脚,只是有堪舆高人推测,那是一件被一州山水气运孕育了数千年的天材地宝,随着随驾城的怨气煞气太重,萦绕不去,便不愿再待在随驾城,才有了重宝现世的兆头。”
陈平安再眯眼而问,“我不过是随便问了你渠主夫人一番,就知道了这么多骇人听闻的真相,然后那么多能人异士,又经过这么多年了,一个个腾云驾雾飞来飞去,在那座随驾城来来回回,说不得还有不少修士在城中扎根多年,可就没一位神仙老爷,尝试为那户人家翻案?”
渠主夫人这一次的发愣,是油然而生,并非作伪,然后喃喃道:“翻案做什么?与城隍庙交恶,岂不是更得不着那件异宝了?”
陈平安摘下斗笠,抬头望向夜空,挠了挠头,“这样啊,倒是一个很有道理的说法。”
祠庙神台后墙壁那边,有些声响。
渠主夫人只觉得一阵清风扑面,猛然转头望去。
神台被那人一撞对半而开,尘土飞扬,已经偷偷清醒过来、想要有所动作的鬼斧宫杜俞,直接再被那人单手抓住脖颈,狠狠砸入地面。
当那人起身后,杜俞已经气机断绝,死的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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