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过,救下了他们,林殊怎么办,读书人的复国大业怎么办,再远一点,金扉国的皇帝与前朝皇帝,且不论人好人坏,双方到底谁对一国社稷苍生更有功劳,你要不要去知道?那些明明知晓真相、依旧愿意为那个前朝皇子慷慨赴死的江湖人,又该怎么办?你当了好人,意气风发,一剑如虹,很痛快吗?”
隋景澄轻轻点头,盘腿坐在崖畔,清风拂面,她摘了幂篱,额头青丝与那鬓角发丝扶摇不定。
陈平安来到她身边,却没有坐下,“做好人,不是我觉得,做好事,不是我认为。所以说,当个修道之人,没什么不好,可以看得更多更远。”
陈平安取出那根许久没有露面的行山杖,双手拄杖,轻轻晃了一下,“但是修道之人多了之后,也会有些麻烦,因为追求绝对自由的强者,会越来越多。而这些人哪怕只是轻轻的一两次出手,对于人间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动静。隋景澄,我问你,一张凳子椅子坐久了,会不会摇晃?”
隋景澄想了想,“应该……肯定会吧?”
陈平安转头望去,“这辈子就没见过会摇晃的椅子?”
隋景澄不说话,眨了眨眼眸,神色有些无辜。
陈平安无奈道:“见也没见过?”
隋景澄有些羞赧。
隋氏是五陵国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笑道:“这让我怎么讲下去?”
于是他收起了行山杖,继续走桩去了。
隋景澄有些失望,也有些没来由的开心。
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距离绿莺国那座仙家渡口,还远着呢,他们走得又不快。
她突然转头笑问道:“前辈,我想喝酒!”
那人说道:“花钱买,可以商量,不然免谈。”
她笑道:“再贵也买!”
结果那人摇头道:“一看就是欠钱赊账的架势,免谈。”
隋景澄哀叹一声,就那么后仰倒地,天幕中星星点点,如同最漂亮的一幅百宝嵌,挂在人间万家灯火的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