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一口气,略作休息,抬头望去,先生还在那边沉思。
曹晴朗低下头,继续低头刻字。
有句话,在与裴钱重返后,憋在曹晴朗心中已久,只是少年不打算与先生说,不然会有告状嫌疑,会是背后说人是非。
“不知道以前的裴钱有多不好,就不会清楚现在的裴钱有多好。”
关于久别重逢后的裴钱,哪怕只说身高一事,为何与想象中那么悬殊,其实当时在福地家乡的街巷拐角处,已经风度翩翩的撑伞少年,就很意外。
后来再次相逢,曹晴朗就更加疑惑。
直到跟着裴钱去了那趟心相寺,曹晴朗才略微解惑,后来到了落魄山,疑惑渐小,开始逐渐适应裴钱的不变与变,至于如今,虽说还是未曾完全想通其中缘由,最少曹晴朗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会误认为裴钱是不是给修道之人占据了皮囊,或是更换了一部分魂魄,不然裴钱为何会如此性情巨变?
就好像是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少年心细且周密,其实哪怕是离开落魄山后的一路远游,依旧有些不大不小的担忧。
然后就有了城头之上师父与弟子之间的那场训话。
这让少年彻底放心了。
曹晴朗重新屏气凝神,继续刻字。
不知不觉,当年的那个陋巷孤儿,已是儒衫少年自风流了。
曹晴朗打算将这枚印章,赠送自家先生。
陈平安还是没想好要刻什么,便只得放下手中素章,收起飞剑十五归气府,转去提笔写扇面。
曹晴朗抬起头,望向陈平安,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陈平安没有抬头,却察觉到了少年的异样,笑道:“怎么了?刻错了?那就换一枚印章,重头再来,只是先前刻错的印章,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收起来,别丢了。”
“不曾刻错。”
曹晴朗摇摇头,沉默许久,喃喃道:“遇见先生,我很幸运。”
陈平安哑然失笑,依旧没有抬头,想了想,自顾自点头道:“先生遇见学生,也很开心。”
曹晴朗继续埋头刻字。
陈平安写完了扇面,转头问道:“刻了什么字?”
曹晴朗赶紧抬起一手,遮挡印章,“尚未刻完,先生以后会知道的。”
陈平安笑了笑,这位学生,是与当下肯定正忙着溜须拍马的开山大弟子,不太一样。
曹晴朗坐姿端正,神色专注,刻字一丝不苟,心定气闲手极稳。
以先生相赠的刻刀写篆文,下次离别之际,再赠送先生手中这方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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