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点头道:“我有数的。”
宁姚突然说道:“有没有可能,崔瀺是希望你在心境上,变成一个孤家寡人、离群索居的修道之人?”
陈平安双手笼袖,桌底下伸长双脚,一双布鞋轻轻磕碰,显得很随意闲适,想了想,点头道:“好像有点。”
其实四位师兄当中,真正指点过陈平安治学的,是左右。
“可这不是会把你推向道门法脉吗?”
“只是有可能,却不是必然,就像剑气长城的陆芝和萧愻,她们都很剑心纯粹,却未必亲近道门。”
宁姚沉默片刻,说道:“你算不算信佛。”
陈平安笑道:“我从小就信啊。”
宁姚哑然,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陈平安轻声道:“除了务实有用的学问要多学,其实好的学问,哪怕务虚些,也应该能学就学。按照崔东山的说法,只要是人,不管是谁,只要这辈子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都有一场大道之争,内里外在的虚实之争,从儒家圣贤书上找道理,帮自己与世道融洽相处之外,此外信佛学佛也好,心斋修道也罢,我反正又不会去参加三教争辩,只秉持一个宗旨,以有涯岁月求无涯学问。”
人初生日初出,上山迟下山疾。正入万山围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
每一个生性乐观的人,都是主观世界里的王。
那么一个天生悲观的人,就更需要在心境的小天地之内,构建屋舍,行亭渡口,遮风挡雨,停步休歇。
宁姚转去问道:“听小米粒说,姐姐元宝喜欢曹晴朗,弟弟元来喜欢岑鸳机。”
小米粒大概是落魄山上最大的耳报神了,好像就没有她不知道的小道消息,不愧是每天都会按时巡山的右护法。
陈平安恍然道:““难怪元宝在山上的言语,会那么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多半是想要凭这个,引起曹晴朗的注意了。元来喜欢在山脚看门看书,我就说嘛,既然不是奔着郑大风那些艳本小说去的,图什么呢,原来是为了看心仪姑娘去的,好家伙,年纪不大,开窍很早,比我这个山主强多了。”
宁姚问道:“以后你还会盯着正阳山不放吗?一甲子,一百年?”
陈平安忍不住笑着摇头,“其实不用我盯着了。”
这跟中土九真仙馆的李水漂,还有北俱芦洲那位大宗门的首席客卿,都是一个道理,记吃也记打。
这就像曾经有恶客登门,临走故意丢了只靴子在别人家里,客人其实无所谓取不取回了,但是主人不会这么想。
宁姚坐起身,陈平安已经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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