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洛阳时,恰好遇到上元节,满街的游灯排列成河,绚烂的烟花在夜晚的空中绽放。他们租了条船,前进的水纹划开飘荡到河水中央的花灯,听岸边传来的悠扬的曲调。
柳云生坐在船头,拿出了琴,笑着说要给卫殊行弹曲子。卫殊行看出了他的故作轻松,总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将某些不宁的心绪沉淀至心底。
卫殊行听见柳云生的曲子,还是先前耳熟的那些,那些他听了很多很多遍,虽然一直听不懂,但还是愿意听。他抬头望向天空不住绽放又消失的烟花,璀璨至极,甚至亮得有些晃眼,渐渐的,烟花的颜色不知为何黯淡了下去,光亮逐渐模糊,最后缩成一个光点,最终,好像石头倏然落入海面,光点也倏忽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下全然的漆黑。
“柳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是出乎意料的冷静,“我瞎了。”
柳云生的弦突然断了。
该来的终究躲不过,柳云生心想。
洛阳的大夫帮卫殊行看了看,纷纷摇着头,确认他已经瞎了。柳云生有种此生已无望的茫然感,卫殊行则拉了拉他的衣袖,哑声道:“我们回金陵吧。”
他们还是启程回了金陵。卫殊行在自己眼上蒙了一条黑色的布,柳云生问他为什么,他回答得倒坦然:“提醒旁人我瞎了,让他们注意看路,不要撞到我。”
柳云生叹口气:“你倒是还挺替别人着想。”
卫殊行慢吞吞摸上柳云生的脸,认真道:“你每天要记得自己亲我,不然我找不着位置。”
柳云生第一次被他弄笑了,抱住他,将脸埋进他的肩膀,轻轻应道:“好。”
卫殊行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时日无多的事实,他一直能感受到体内那团不和谐的存在,且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它。柳云生则终于开始思考这件事实,比咀嚼着苦涩的果更加难捱。
顾飞雨有次竟在香火云集的寺庙门口撞见柳云生,一时感到不可思议,问:“我不知你也会开始信起了神佛,莫非你是来找住持比试的?”
柳云生一时哭笑不得。他抬头看向烟火缭绕下的庄严佛像,缓缓开口:“聊胜于无。”
可能时间在人内心煎熬时会放慢脚步,柳云生这一年过得相当漫长。他甚至有时会庆幸卫殊行已经看不见了,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有多难过。
冬天,柳云生在屋前将积雪扫开,突然,他看见庭院门口低着头站了一个人,看身形是个姑娘,戴着黑色的棉兜帽。他刚想开口询问,姑娘就抬起头,惊得他差点握不稳扫帚。
“白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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