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她会提醒我:“一直玩游戏对眼睛不好的。”
我说:“我在写日记。”
盒盒妈说:“很少有人写日记了。”
我说:“不写一写,记一记,我实在搞不清楚活着这回事。”
盒盒妈看我,说:“你年纪还很轻,不要活得这么消极。”
我笑笑,盒盒妈望向了别处。我们坐在靠窗的位置,车上的冷气不够凉快,车里反而有些闷,坐我们前排的人开了窗,风往后吹,盒盒妈耳边的碎发被吹乱了,她的鬓角已经斑白,脖子上的颈纹一圈套着一圈,我闻到她身上洗衣皂的清香,混着她怀里抱着的饭盒里飘散出来的食物的香味。她给冯芳芳做营养餐,又是炖汤,又是各色小炒。她和秀秀一样精通厨艺,焖炒煎炸什么都会。盒盒说过,他从来没吃过他妈做的饭,他觉得一定很难吃。
医院给冯芳芳配的饭由我和盒盒妈分着吃,我先吃,盒盒妈喂冯芳芳吃她带的饭菜,一开始她很不熟练,总也喂不好,汤汤水水漏了冯芳芳满身,王阿姨看不过去,抢过来说:“怎么能这么喂呢?”
王阿姨一手掰开冯芳芳的下巴,一手抓勺子,勺子塞进去,手往上一抬,冯芳芳闭紧了嘴巴,王阿姨再把冯芳芳抓起来,一拍她的背,一瞅我,满目得意。我笑着点头。王阿姨这套喂饭的功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护工中的一绝。
王阿姨被别床叫开后,盒盒妈问我:“你一个月给这个王阿姨多少钱?”
我说:“之前不打算用了,但是有人帮忙付到了用到年底的钱。”
盒盒妈坐在冯芳芳床头,忽然眼眶湿了,哽咽道:“芳芳姐过的不是人的日子。”
我吞了口口水,她倒自来熟,见了没几次,话都没说上过就成“芳芳姐”了。不过我一下子就想通了,就冲她和好再来势不两立那股劲,誓要和范经理拼个你死我活的做派,她和冯芳芳实在相似,她们是同类,一旦相遇,迅速产生某种同病相怜的情愫也不是没有可能。
盒盒妈会捏着冯芳芳的手感慨:“作孽啊。”
我说:“生病了是这样的。”
盒盒妈说:“人要活得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