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这层楼有个小小的茶水间,是供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热饭用的。年轻人推门而出,步重华听见脚步声渐远,下一秒从沙发上霍然起身,拿起了那个相框,霎时眼神一变——
如果说解千山入狱时,看守所旧档案上那沉静削瘦的形象与现在差别已经很大了的话,那么毕业照上这个风华正茂、光彩夺目的大学生,乍看之下就根本是两个不同的人。
步重华有瞬间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理智告诉他那没有错。
一个人脸型、身材、气质、甚至五官形状都有可能随着岁月发生改变,尤其对吴雩这样熬过十二年生死岁月的人来说,判若两人都是正常的。但人眼高度、瞳孔间距、五官几何比例等特征,除了整容之外,基本不会发生很大变化。
最重要的是,吴雩的长相太有辨识度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长成他那样的!
“……我念不下去书,认识张博明以后就退学了……”
“警校一年年扩招,岗位却就这么多,没钱、没门路、没成绩,不搏一把上哪儿找出路去?……”
步重华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为吴雩精湛至极的演技鼓掌,还是为自己的天真和愚蠢而叹息。他早该知道的,烈度如此之剧、意义如此关键、潜伏时间长达十二年的跨境卧底行动,不可能随便带走一个念不下去书从警校退学的小孩;国家机器一轮轮严格筛选后最终挑出来的那个人,必定从出身到素质都万里挑一,是战场上最忠诚、锐利、无坚不摧的刀锋。
——他又骗了我,步重华心想。
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步重华后槽牙死死地紧了紧,他知道很多毕业照后面是印着对应的学生名字的,反手就想去掰相框——然而就在这时,虚掩的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刚才那姓严的年轻人倒水回来了。
刹那间步重华只来得及将相框翻过来正对着自己,只见年轻人端着个一次性纸杯走进屋,见状愣了愣:“你……”
“不好意思,我随便看看。”步重华把照片一晃,不动声色问:“严先生跟十多年前相比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是您的毕业照吧?”
“哦,这张不是。”年轻人把纸杯放在沙发前,看了眼说:“这张是我们大二暑假的军训结业照。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早就物是人非了。”
——大二。
那照片上的吴雩可能连二十都没满,甚至只有十八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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