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将至,长乐街前后光华始散,一时华灯高烛都一一熄去,只留得了月色清辉、明明如旧。
“啊”眼下复又戴上了幕离,沉蔻的身影在月下纱中显得并不明朗,她抱着怀中若干物什,轻轻打了个哈欠,而后眼梢泛着泪花地笑道“裴大人不累么”
裴真意倒是当真并不疲乏,往日里她也常常因耽于作画而通宵达旦、片刻不歇,于是今夜对她而言,也就不过尔尔。
她轻轻“嗯”了一声,仰起脸看向了天中明月“不累。”
说完,她便从幕离之中伸出手去,用指尖接了一段月色,翻来覆去地转了转,像是想要摘取那段清辉,于掌中指上缠弄。
片刻毫无意义的把玩过后,裴真意才将手收了回去,发出一声极为幽微的叹息。
原本沉蔻此刻搭话,也只是想要问问她今日以来的种种异常究竟是源于何故,但在这一声轻轻幽幽的叹息后,她也渐渐放下了那心思。
裴真意其人高深又玄妙,在沉蔻心下便常如湖心雾、海上风一般捉摸不定。她对什么人都防范又疏离得不容分毫冒犯,总是多少情绪也几乎从不在人前流露。
这样的人,若是定要有什么事情能逼得她惶然失态,那便只能是较之于天命更庞然、比之于生死更让人无处躲藏的不可转圜之物。
而沉蔻自觉那种事情,即便是说了,她也不一定懂得。
一时各自无话,二人间距离若即若离,一道并肩同往邸店回去。
这些日子里裴真意所暂住的邸店并不位于市中,而是处在了偏西向北的一条宽街巷尾。这邸店据地颇大,由是也格外金贵,为常人所难负担。借此故,这整条街巷里出入的人都并不多,倒是格外顺了裴真意的脾气。
眼下三更半夜只剩月色,回去后洗浴梳理倒是并不用担心,邸店里曲径之后自有一方热池,用了珠帘幕布隔断,不论何时前往,总是可行。
而在踏入邸店房门之后的那一刻,裴真意才真正想起来一事。
盥洗自是不足忧虑,但而后回房之时,有些问题便不可避免。
这店里房间虽足够宽敞,却到底只有一张床榻。
想着,裴真意看了一眼正坐在小圆桌边拈花出神的沉蔻。眼看着对方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始终只是迷迷蒙蒙地惺忪着,有时甚至伸出手去,指尖连花茎都触碰不到。
裴真意知道她眼下尽管欢愉,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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