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这小儿才几岁?”
“和几岁有什么关系?这是楚人哪,一楚人,一万圜。”
“不,不止。”
听到鞠缙至的声音,班容有了笑容。
他继续听。鞠缙至继续说:“不止一万。毕竟这是真正的楚人,与抓去燕国替死的庶人大不同,由我来说,大约十万一人。”
草屋突然变得绝声。
班容捂住胸膛,仔细地听,许久才发觉是冷汗入耳。他甩净汗水,还是听不到,回头正与一家三口面对面。
“你醒了?待在这,外面危险。”三人都对他笑。
之后的几天,班容逃出去,又不得不回来,有时是被鞠缙至抓回来,有时是因外面实在危险:三国的军官挨个草丛搜,看起来,附近的流亡已经被他们抓尽。
他坐在破瓮窗户下面,抱着膝盖,看对面的鞠缙至。
鞠妇将饭送到两人身边时,他发问:“贵人,你们要拿我换钱吗?”鞠妇脸红了,转头就走。鞠缙至强咬牙:“说什么呢,等外面不危险了,我带你去找你母亲。”
夜里,争论变得激烈。
为母者不忍:“不行,他那么小,正是识事的时候,我们三个成人,如何,唉,我做不出来……况且这不仁不义的事,传到燕国,不被族人嘲笑?”
为父者便愤怒:“你现在为什么不在家乡喝羊汤?不是因为族人?那些人不顾亲伦仇恨,驱逐同宗,甘愿给燕王做狗,早不是游侠的子女。我们不过献上一个小儿,远不及他们。”他推开鞠妇,和儿子商量。第二天一早,鞠解做远行的准备。鞠妇帮他顺发,看到他颤抖。
“我先回去,见那位皇帝,说一位楚贵族在西平道治所内——按小儿的话,他父亲是楚国太仆,他是尊贵之家的孩子——如果皇帝有心买人,愿意出十万圜,必然会来查探,恰好那小儿的母亲在城中,证明我说实话。”
“你们就藏在道河附近,看到治所来使,立刻往北去,跑不过使者也不要紧。他们捕一人,我们再献一人,前前后后能得二十万圜。”
“如果他们不愿出十万圜呢?又或者,我听说那位皇帝是个残忍的人,假若他出尔反尔?”鞠妇支撑他。
“那么我死,你们活,转道走,再也别回去,”鞠解吐口气,“这就算报应了。”
他和妻子话别,出门有些眩晕。
四处好像藏人,用哀切的嗓音呼唤“我儿”。
鞠解切齿:“不是我,我没有抓你儿,你找你的。”他心虚又焦虑,一口气跑没影。鞠缙至搂着母亲,靠在门前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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